常舌，哦不。

現在應該叫他“莫四”。

當日他將自己所有的秘密對靈澤全盤托出，在猜測那樣東西很有可能被偷走他的人帶到了試劍大會，靈澤便出了一個餿主意。

對！就是餿主意！

居然讓他扮作參加試劍大會的弟子！

讓他渾水摸魚，好從上千個參試人當中發現蛛絲馬跡……

就因為他曾經接觸過那樣東西，應該對它的靈力波動最為敏感。

“偷東西的人大概率不會是那些老家夥，半截身子都入土了，他們就算挖來靈脈也沒什麽用，所以那人也是參試弟子之一的可能性最大。”當日靈澤就是這樣笑瞇瞇地拍著他的肩膀，“任重而道遠，我會找人幫你的。”

真是見了鬼了！

她自己怎麽不假扮參試弟子進來這勞什子比試呢？！

他被靈澤改頭換面扔進了這場比試當中，奇怪的是竟然真的沒有任何一個長白弟子來盤問他的身份。

雲海秘境內是一片連綿的山峰，交錯縱橫的河流將群峰分割成一個個區域。

此時的常舌不再是身材矮小，油頭鼠目的模樣。

靈澤特地給他用了幻化身形的法器，讓他現在看起來就是一名普通的世家弟子的打扮。

大批人從他身邊經過，快速選擇一處山頭開始試煉，只有他仍舊像個樹樁一般立在原地一動不動。

所有人都急著爭搶前五百份名額，有的人在經過他時還疑惑地回頭瞅一眼，尋思這個人傻站在這兒幹什麽呢？

對於別人投來的異樣目光常舌全部選擇無視。

呵呵，他傻站著幹嘛？

他媽的他在找方向！

找靈澤給他透露的，專門為他準備的通關之路！

雖然他之前確實是莫家打頭的天才，可他已經本本分分地當了十幾二十年的魂靈了！

一身的鬼氣可不是說變就能變的，一旦考核的時候被人看出來，就別想暗中探查了。

身邊的人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了，他這才擡腳直接向一個看起來異常崎嶇的山路走去。

大殿上水鏡的鏡頭一閃而過，根本沒對這個走在最後的參試弟子有什麽關註。

試劍大會考驗的全是還未正式拜入師門的年輕一輩弟子，有不少在之前就已經展露出國人的天賦，此時比試正式開始，大多數人的關註點基本都在那幾個熱點人物的身上，也不乏有好熱鬧的人當場開了賭局，就賭這第一道初試，第一個通過的會是誰。

“我壓那個叫關情的劍道天才！”

“我也壓他！”

“還有我還有我！”

有看好一個人的自然就有看好另一個人，反駁的聲音在大殿中此起彼伏。

“段老頭你眼光行不行啊，那就是個凡塵俗世來的散修——我壓李家的李黎！”

“誒！李黎不行！你聽我的，趙家主可是把他家大公子都領來了，壓趙征絕對沒錯！”

幾名憑借過人的天賦，早就在修真界中有了幾分名聲的年輕人都有支持者，只見一開始跳出來找茬的那幾個小世家家主也站了起來，“我們壓莫家！”

本來熱熱鬧鬧的一圈人突然全都停了下來扭頭看過去。

最怕空氣突然安靜……

坐在這幾位旁邊的人頓時嫌棄地往兩旁挪了挪位置。

半晌才有人不屑地“切”了一聲，“你們幾個可歇歇吧，還莫家呢？莫一清那老頭這次連來都沒來，在場的不會有人不知道因為什麽吧？”

提到這茬，幾個堅定的莫家黨面上同時都有了尷尬的神色。

“弄虛作假向來是修真界各門各派選拔弟子的大忌，”一名鶴發長髯的老前輩站出來說話，“他莫家的後輩被人直接抓了個現行，最終只是禁止了那兩名弟子參試已經是給了他莫一清莫大的面子了。”

“就算是要攀附大樹，也最好做到適可而止。”

說話的老者在修真界中頗有威望，一同點頭表示態度的還有一些實力不輸於莫家的世家家主。

幾名莫家黨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這番數落，臉上無光不說，連當面反駁都不敢，絲毫沒有之前找茬時的趾高氣昂。

大殿高處，另一位“弄虛作假”的代表人物滿正含興致地看著那幾個人出醜。

見那幾人互相拉扯著退到坐席的最後方，靈澤向左側探了探身子問道：“我在你眼皮子底下作弊，把作弊的方式都告訴你，不知道還算不算真的弄虛作假？”

寒止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，“算。”

靈澤被噎了一下，“沒占通過名額……報名時就直接讓長青領進來了，待會兒通過的人數公布出來的是五百人，實際上卻會是五百零一人，初試一結束就會把那小子帶離，不會有人察覺有他這麽個透明人存在。”

“……”寒止沒有說話，靈澤就一直靠在扶手上盯著他看。

寒止被那目光盯了半晌，終於嘆息似的回應了一句：“又沒說不許。”

發現常舌身上潛藏的鬼氣時，他不也沒指責半分。

靈澤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，“我知道你默許了，只是想聽你說出來而已。”

寒止抿了抿嘴角，收斂盡目光不往靈澤那邊漏半分。

靈澤見此：“心裏是怎麽想的，還是明白說出來，才會讓人感到高興。”

靈澤點到即止地暗示，又沒有將人逼得太狠。

此時此地可不是袒露心扉的好時機，不過適當地“提點”還是有必要的。

***

第一道關卡是“劍”字關，考校的是弟子們禦劍的劍法是否紮實。

關卡的難度設定並不算簡單，但也不至於太難，只要不是空有花架子大多都能夠順利通過。

每一座山峰對應的考題都不相同。

有的參試弟子遇到的是深不見底的深淵，通關的路就在深淵的對面，只要禦劍飛過去就算過關。

然而深淵上方時不時有靈力化成的勁風吹過，要想平穩度過不被勁風打落，就看你是否能完美操控你腳下的佩劍了。

有的遇到的則是一片茂密的樹林，林中樹木粗壯有力富有靈性，一旦有人出現在它們周邊，便會伸出長長的紙條或者射出一片片鋒利的樹葉將人逼退，若想通過樹林過關，只能熟練運用各路劍法，將這些攻擊一一抵擋回去。

幾十面水鏡將一個個精彩的過關場景展現在眾人眼前，時而有叫好聲從席間傳出。

水鏡只會選取一部分人的場景投放，並不能同時將上千個場地都投放出來。

所以眾人就不會看到，在諸多奮勇過關的場地當中，就有那麽一個地方顯得格格不入。

常舌沿著那條最難走的小路走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，腰上掛著的那枚假銘牌忽然閃過一層微光，下一步，一個專門為他準備的關卡就出現在他的眼前。

雲海秘境是專門為考核弟子而設立的，雖然不能直接放常舌通過，但改變關卡的難度還是能做到的。

為了讓他能快速通過三重關卡，好去其他場地觀察其他參試人當中有沒有可疑之人，或者可以納入懷疑名單中的人，他遇到的或者說特地給他安排的關卡是這座秘境能夠設定的，最低的難度。

常舌看著眼前一片光禿禿的土地，以及插在地面上的那把生銹了的鐵劍，一時陷入了沈默……

他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魂靈，但曾經也是劍法、靈力都十分出眾的修士好吧！！

雖然沒法運用靈力禦劍，但也不至於淪落到只能拿劍照著劍譜比劃來過關的地步！！

本來就是混個樣子過關就行，不用在意這些細節……不用在意……

那是自己主子……不能罵，不能罵……

他伸手握住鐵劍的劍柄，閉著眼睛將它拔了出來。

一冊古舊的劍譜緩緩在空中展開，劍譜上的劍招畫得栩栩如生，一個虛幻的人影在他眼前緩慢地比劃著一招一式，好像生怕他學不會一般。

常舌一側臉皮抖了抖，握著劍柄的手緊了又緊。

他跟著那個人影的動作開始演示這套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劍法，臉上的表情近乎麻木。

如果他沒記錯，這應該是他四歲時就學會的一套基本劍招。

當時還是孩子的他一定想不到，這個他僅僅花了兩個時辰就融會貫通的劍招，在未來幾十年後，還會通過“考核”的方式，如嬰兒學步一般再學一遍。

收招，落劍。

前方代表通過的門扉已經敞開，常舌拿過通關靈牌馬不停蹄地沖了出去。

門外是通往其他山峰考核場的路，路上冷冷清清，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。

趁著四下無人，他稍稍放出一縷鬼氣感應，隨後選擇了一處靈力相對較強的方向走去。

考核場地看似位於山峰之巔，實則皆是一個個幻境中的幻境，就如常舌方才進去的那片土地一樣。

幻境內的人看不到幻境外的情形，然而幻境外的人卻可以看到內裏。

常舌避開他人，不停穿梭在各個考核場地之間，一場“劍”字關考核他統共就排除了三十幾人。

他將這三十幾人的名字記下，隨後開始發愁。

整個秘境裏可是足足有上千人，這麽個排除法，怎麽可能全都看個遍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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